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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环球人物」被遗忘的“新冠孤儿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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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世纪,英国作家狄更斯写《雾都孤儿》。整个世界正经历一场转变。西方工业革命所带来的繁华背后,隐藏着危险肮脏的工厂与煤矿、底层阶级的贫穷与不幸。

新冠肺炎疫情之下,美国迎来“本世纪最大的孤儿潮”。疫情暴发至今,美国是全球新冠肺炎死亡病例数最多的国家,死亡人数已超100万。在这场疫情中,已有约25万美国儿童失去父母至少一方或主要监护人,沦为“新冠孤儿”。

2022年4月,美国《大西洋月刊》刊登了一篇关于“新冠孤儿”的报道,在国际社会引起广泛关注。报道称,美国国会和白宫已花费数万亿美元帮助美国人度过这场危机,但没有任何法律或行政命令为解决“新冠孤儿”困境提供任何资源。

“新冠孤儿”数量仍在持续增长。在纽约大学工作的科学家蒂姆·雷夸思为《大西洋月刊》撰文称:新冠病毒感染病例数有起有落,但“孤儿不会来来去去。这是一个稳步上升的斜坡,我们仍看不见山顶”。

“我也要和爸爸一起”

对孩子而言,失去父母是最难恢复的伤痛之一。

身体与心理健康问题首当其冲。父母离世,意味着物质保障与亲情关爱的丧失,缺衣少食、营养不良、因困辍学等问题接踵而至。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调查报告指出,“因疫情导致家庭收入锐减,20%的美国儿童处于饥饿状态”。雷夸思也在文章中表示,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,约43%有孩子的美国家庭发现难以支付每周的日常开支……种种数据表明,美国儿童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无法得到保障。

与一般孤儿相比,“新冠孤儿”作为一个特殊群体,由于父母一方或双方迅速离世,其精神创伤更加深刻。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流行病学家苏珊·希利斯指出,“新冠孤儿”的心理问题可能会伴随其终身。

美国媒体采访了一位拉美裔单身母亲,报道了疫情之下她10岁女儿的故事。

2020年初,疫情暴发的第一个高峰期,居住在佛罗里达州的朱利安因感染新冠病毒住院治疗。重症监护室打来电话,护士先是告诉妻子马克辛与女儿娜塔莎,朱利安的治疗进展不错。然而下一秒,病情就急转直下。不安中,马克辛与娜塔莎收到消息:“朱利安不会好了,是时候撤掉他的呼吸机了。”父亲去世后,娜塔莎大哭了5天。

佛罗里达州疫情肆虐,马克辛不得不带女儿搬往纽约。陌生的环境让失去父亲的娜塔莎更孤独了。她想念父亲,想念佛罗里达的家、家里的小狗、花园里的草地,还有一同玩耍的伙伴。她哭着跟马克辛说:“那里有我爱的一切。”娜塔莎的这种情绪在纽约学校的年会上到达了顶峰。看到有同学与父亲一同出席,她情绪崩溃地喊道:“我也要和爸爸一起。”

学校辅导员告诉马克辛,娜塔莎出现了自杀倾向。马克辛急着为女儿找一名心理咨询师,但她无法负担这笔额外费用。学校向纽约市儿童服务管理局举报了马克辛。接下来的两个月,儿童服务管理局的人时不时来到她们在纽约的临时住所,粗暴地敲门,径直走进屋,检查冰箱里是否有食物,把娜塔莎吓坏了。

有人向马克辛介绍“儿童村”——一个总部位于纽约的非营利性组织。来自该组织的家庭治疗师约兰达每周都会去娜塔莎家,通过治疗、指导等方式帮助她走出悲伤情绪。娜塔莎状态好转,马克辛长舒一口气,但她纳闷:“为什么在女儿痛苦好几个月后,才出现这样的治疗资源?”

疫情暴发两年后,相关数据依旧触目惊心。2022年2月的一份报告显示,在美疫情期间,12岁至17岁的青春期女孩因心理健康问题到急诊就医的次数和比例大幅增加,因进食障碍急诊就医的比例较疫情前增加一倍,因抽动障碍急诊就医的比例增加了两倍多。

更糟糕的是,老师与家长仍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们,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。那么到底该由谁来抚平孩子内心的创伤?

承受了“生命之重”

卷入这场世纪孤儿潮的,不仅只有失去父母的孩子。“新冠孤儿”俨然已经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。

一些年轻人扮演起父母的角色。24岁的珍妮与20岁的特瑞来自一个少数族裔家庭。他们的母亲道金斯曾在佛罗里达州博因顿海滩餐馆任经理。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,道金斯换过很多工作,每天从天色微亮开始,忙到天色转暗结束。2020年8月,几个孩子在海岸为母亲庆祝生日。道金斯突感不适,被送往医院不到48个小时,就因新冠肺炎死亡。

养家重任落在大女儿珍妮与儿子特瑞的身上。珍妮是一名牙医助理,特瑞在一家医疗保健公司任客户服务代表。他们还有两个正在上学的妹妹:15岁的佐伊和 12岁的塞拉。

珍妮回忆母亲去世当日:“我们到了医院,看到堂兄在哭,姨妈告诉我,‘你妈妈走了’。”但她没时间伤心,只能迅速收拾情绪——母亲安葬、房屋续租、监护权等问题都摆在眼前。“这太沉重了”,珍妮与特瑞表示。他们只能尽可能精打细算,节省开支,努力让妹妹眼下的生活不受影响,同时尽量多存钱以应对未来。

吉田一家是道金斯的朋友。道金斯去世后,他们为四个孩子支付了一段时间的房租,并帮他们联系了一名公益律师处理监护权问题。吉田感慨:“他们还很年轻,却承受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‘生命之重’。”

有的老年人成为这一悲剧的另一道“防线”。

住在纽约的亚当斯从未想过,自己需要在62岁时每天来往接送外孙女。她曾计划自己的晚年生活,要去巴尔的摩的约翰·霍普金斯医院继续做管家,直到65岁退休。退休后的生活也应该是丰富多彩的,她要和丈夫安德烈四处旅游,“想走就走”。

2021年1月,亚当斯的女儿因感染新冠病毒就医,在医院孤独地度过3周后死亡,终年43岁。女儿给她留下了年幼的外孙女,13岁的吉米娅。亚当斯带吉米娅去殡仪馆,按照吉米娅的意愿,选了一具白色棺材,“想让她在母亲的葬礼上有发言权”。

母亲去世前,吉米娅在外祖母家住过一阵。吉米娅希望继续跟外祖父母一起生活,亚当斯接受了法定监护人身份,住在不远处的父亲也同意了这一安排。对于亚当斯,吉米娅也是自己“黑暗生活中的一道光”。但突如其来的改变,对两代人都是挑战。孩子陷入失去母亲的悲痛,老人则在退休年纪封存了自己的梦想。

关于隔代教育,亚当斯需要从头学起。现在的世界与40年前养育女儿时大不相同。“那时没有网络,没有智能手机,没有社交媒体。”身份转变更是挑战。“我以前是外祖母,是个慈祥的角色。而现在我要做严厉的监护人,要凶巴巴地跟吉米娅说,‘马上关掉电视,去做作业’。”

朋友对亚当斯说,养育外孙女是一种福气。但亚当斯认为,这也意味着更多责任,一旦承担起这一责任,照料孙辈就会成为恒久的工作。而她无法确定,逐渐老去的自己,能否等到外孙女长大的那天。

“一代人中的特殊存在”

在权利受到伤害的“新冠孤儿”中,少数族裔问题更加严重。少数族裔人口占美国总人口的39%,少数族裔“新冠孤儿”却占65%。

住在纽约的非裔兄弟艾弗森,原本对2020年充满期待。2009年,他们的母亲因犯下过失杀人罪,在监狱服刑。2013年,他们的父亲死于癌症,之后两兄弟由政府照顾。2020年,母亲出狱。被寄养多年后,两兄弟终于能与母亲团聚。可惜好景不长,母亲于4月死于新冠病毒感染。弟弟又回到监护中心,即将成年的哥哥成为他的监护人。

19岁的巴雷拉是印度裔。2020年春天,他的父亲死于新冠病毒感染引发的肺结核,在面包店工作的母亲也于几周后因新冠肺炎去世。为了避免妹妹杰西卡被送往寄养家庭,巴雷拉向父母的朋友劳拉求助。劳拉自己也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。她只能一边照顾女儿,一边为杰西卡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,经济与精力都是考验。

“新冠孤儿”是疫情带来的新伤,其背后折射出的,则是美国社会的痼疾。由于受教育机会与工作机会不平等,美国少数族裔本就失业率更高,相关医保覆盖率更低,就医治疗被差别对待。疫情之下,美国社会的不平等加剧,枪支与毒品愈加泛滥,街头暴力愈演愈烈。失去基本的生活保障,这群特殊的孤儿群体在面对辍学、酗酒、斗殴、偷窃等不良行为时,“免疫力”更加脆弱。

对于未来,美国儿科学会发言人兼儿科医生伯内特表示“擔忧”。他说,这些孩子是“一代人中的特殊存在”。他们失去了物质家园,也失去了情感家园,或许将以“不同寻常”的方式度过余生,“这将影响我们所有人”。

早有防疫专家建言,解决美国“新冠孤儿”问题要及时,如果错过窗口期,一些原本可减缓的伤害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影响。但现实是,美国政府的反应一直拖沓滞后。美国迄今还没有一个全国性的“新冠孤儿”登记册。美国联邦政府支出的疫情纾困金列支名目中,也没有一项专门用于帮扶“新冠孤儿”。

“美国现在要做的,是为‘新冠孤儿’提供系统性帮助,仅提供简单的咨询服务是不够的”。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一位社会流行病学家认为,“而我没有看到任何协调一致的努力,用以满足这些儿童的需求”。

针对该问题,目前美国仅有个别的联邦和地方议员发出过象征性呼吁,个别州县采取了拨款等补救措施。美国一家非营利组织此前致信美国总统拜登,喊话白宫“制定全面应对措施”,为在疫情中失去父母的儿童提供支持。拜登则态度模糊地画了张“大饼”,表示将在“几个月内出台报告”。白宫应对疫情小组顾问沃尔则更直接地表示,相关努力仅限于提升社会关注度,不会就此设立专门工作组,也不会有专门的拨款计划。

“如果没有更强有力的、更有针对性的国家性战略,数以万计的美国儿童或被遗忘。”雷夸思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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